姬黎明

“民惟邦本，本固邦寧”是中國古代民本主義思想的集中體現(xiàn)，被歷代統(tǒng)治者奉為治國的警世恒言，也是被中國幾千年歷史一再證明了的一條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其中蘊含的哲學思想和政治智慧對于今天的國家治理和法治建設仍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據(jù)《尚書·五子之歌》記載，夏朝第三代君主太康身居帝位，卻尸位素餐，一味貪圖玩樂，黎民百姓怨聲載道。一次，太康外出打獵到洛水之南，一百多天都不回都城。有窮國的國王后羿借機煽動百姓發(fā)動政變，把太康阻止在黃河岸邊，不讓他回國。太康有五個弟弟，都抱怨太康因失德而失去王位，他們遵循先祖大禹的訓誡各作了一首歌表示譴責和警示，故稱“五子之歌”。其中第一首歌寫道：“皇祖有訓，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寧……”這首歌的大意是：皇祖說，民眾只可以親近，不可以輕視。民眾是國家的根本，根本牢固了，國家才能安寧。我觀看天下，愚夫愚婦都能戰(zhàn)勝我。一個人總不免三差四錯，招怨的事不一定都顯處，豈能只在乎已經(jīng)顯露的？在未顯露時就應當防范。我治理億萬民眾，危懼的心情就像用腐朽的繩索駕馭六匹駿馬。作為民眾的君主，怎么可以對民眾不敬重呢？

這就是“民惟邦本”一詞最早的出處。“民惟邦本”作為政治思想，經(jīng)過西周初期杰出政治家周公提出“以德配天”“敬德保民”等主張而形成和發(fā)展，后經(jīng)春秋戰(zhàn)國時期孔子提出“為政以德”“道之以德”等仁政主張、孟子提出“民貴君輕”論、荀子提出“天之生民，非為君也；天之立君，以為民也”和“民水君舟”論而成熟和定型，秦漢之后，又為后世歷代政治家和思想家所繼承和發(fā)展。就其內(nèi)涵來說，可從三個視角來理解。

第一，天與民。武王伐紂后，偏居一隅的小邦周取代宗主國殷商的統(tǒng)治，讓人們看到“天命靡常”“天不可信”“國將興，聽于民；將亡，聽于神”，并認為“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后來，荀子提出“人定勝天”論，東漢王符提出“帝以天為制，天以民為心，民之所欲，天必從之”。這樣，天人關系發(fā)生了革命性變化，民意體現(xiàn)著天意，民意是天命之依據(jù)，民的地位上升為第一位，神的地位下降到第二位。

第二，君與民。《尚書》說：“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師。”也就是說，君與師是天為了安民、佑民的需要而設置的。據(jù)《戰(zhàn)國策》記載，齊王派使者問候趙國的趙威后，趙威后首先關心的是年成和百姓，而不是問候齊王健康。使者就不高興了，認為這是所問失序。趙威后反駁說：假如沒有好的年成，靠什么養(yǎng)育百姓呢？假如沒有百姓，又怎么能有國君呢？哪有舍棄根本而問末節(jié)的呢？唐太宗作為清醒的政治家，從隋亡的教訓中總結(jié)出君主與人民的對立統(tǒng)一關系：“為君之道，必須先存百姓。若損百姓以奉其身，猶割股以啖腹，腹飽而身斃?！?/p>

第三，國與民。西周新的天命觀認為，只有安民保民，才能獲得上天的庇佑，從而使國家長治久安；一味祭天而罔顧百姓，國家就會衰亡。孟子講：“桀紂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賈誼在總結(jié)秦亡的歷史后提出：“聞之于政也，民無不為本也。”一般來說，人民、土地和政權(quán)組織等是構(gòu)成一個國家的基本要素?！懊裎┌畋尽彼枷氲暮诵木褪前讶嗣褡鳛閲业母?，把贏得民心作為建立政權(quán)、鞏固政權(quán)的根本。正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