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報記者　　 廉穎婷

□ 本報通訊員    胡勇華 楊覲源

新年伊始，一架架“綠鷹”掠過溝壑縱橫的西北高原，空軍某運輸搜救團一大隊大隊長辛嘉乘正帶隊超低空飛行。俯瞰大地，他開始勾勒下一步飛播任務的藍圖。

2月3日，中宣部授予該大隊“時代楷?！狈Q號。

這是一支駕機為犁、云霄耕耘的部隊，他們在加強戰(zhàn)備訓練的同時，堅持播種綠色、助力脫貧攻堅，是群眾心中的“飛播綠鷹”。

圖為空軍某搜救團一大隊官兵在運-5前合影。劉暢攝

該大隊從改革開放之初開始，長期擔負飛機播種和防風治沙任務。

39年來，他們飛播航跡遍及內蒙古、川、黔、陜、甘、青、寧等7?。▍^(qū)）130多個縣（市），作業(yè)面積2600余萬畝，播撒草籽樹種1萬余噸，在荒漠地區(qū)、沙漠地帶筑起綠色屏障；獲得“全國民族團結進步示范單位”“全國擁政愛民模范單位”等20多項全國全軍榮譽，以及播區(qū)政府贈予的88面錦旗。

從沙進人退到綠進沙退

改革開放初期，國家高度重視生態(tài)治理。遼闊西部，或是崇山峻嶺、或是荒漠戈壁，飛播造林有著規(guī)模大、速度快、成本低的優(yōu)勢。

在這一背景下，黨和國家號召“空軍要參加支援農(nóng)業(yè)、林業(yè)建設的專業(yè)飛行任務”。很快，人民空軍改裝了一批飛機，訓練了一批能夠執(zhí)行飛播任務的機組人員，飛赴各地執(zhí)行飛播造林和種草任務，開啟在祖國西部飛播造林的序章。

1982年5月，甘肅省臨夏回族自治州太子山林場，該大隊官兵在無資料、無設備、無經(jīng)驗的條件下，首次執(zhí)行飛播造林任務。

39年間，他們的飛播航跡從未間斷，在130多個縣（市）300多個播區(qū)里，飛綠荒山戈壁，換得草場良田。

圖為官兵駕駛運-5飛機飛越西北戈壁執(zhí)行飛播造林任務。劉暢 攝

“這是飛播創(chuàng)造的奇跡?！标兾魇≈紊逞芯克L石長春這樣形容榆林市的變化。

“全市沙區(qū)75%的林地，都是以飛播林為基礎建起來的?！?014年，經(jīng)過軍民30多年努力，榆林的飛播治沙取得階段性勝利，860萬畝流沙得到控制，植被覆蓋率從1.5%上升到45.2%。其間，飛播官兵曾創(chuàng)下3架飛機一天作業(yè)38架次，18天飛播40.2萬畝的紀錄。

如今，從沙進人退到綠進沙退，毛烏素沙漠即將從榆林版圖上消失，榆林已成為陜西省畜產(chǎn)品基地和糧倉。

地處騰格里、烏蘭布和沙漠交匯處的內蒙古自治區(qū)阿拉善盟阿拉善左旗，年降水量200毫米以下，曾被斷言不適宜飛播。這樣的狀況，卻在飛播官兵的堅持中一點點改變。

圖為官兵駕駛運-5飛機在騰格里沙漠上空飛播造林。劉暢 攝

截至2020年，該大隊在這里飛播作業(yè)581萬畝，形成總長460公里、寬3至20公里的兩條生物治沙“鎖邊”帶，斬斷了兩大沙漠的“握手”之勢。

從風吹草疏的內蒙古腹地，到毛烏素沙漠邊緣，從溝壑縱橫的高原土坡，到峰巒疊嶂的秦嶺深處，官兵們使作業(yè)區(qū)星星點點的飛播林變成綠色長龍：國家“三北”防護林飛播成林超過1000萬畝；在陜北播撒出165個萬畝以上連片綠化基地，形成400余公里的綠色長廊；在漢江、嘉陵江和丹江上游造林570余萬畝，建成我國北方最大的飛播造林基地……

與風沙戰(zhàn)斗的飛播人

頭頂星月起、腳踏夜路歸，是官兵飛播的常態(tài)。該大隊原飛行員宋占清說：“我們首先考慮的不是工作條件是否艱苦，而是氣候條件是否利于種子生長?！?/p>

一年初夏，為搶奪雨季窗口期，他們每天5點起床，日均工作近10個小時。飛播區(qū)烈日當頭，機艙里如同蒸籠，一個架次下來官兵們大汗淋漓。

用于飛播的某型飛機不是密封艙，飛行中急速上升或下降，耳膜要經(jīng)受氣壓的壓迫。很多老飛播耳膜凹陷，這是飛播給身體留下的印記，但他們從不叫苦。

大多時候，飛播是在土坡上推出臨時跑道用于起降。有的跑道從空中看像一根火柴棍，實際寬度還不及機翼長；有的跑道在山頂上，盡頭是懸崖峭壁，起落就像在航母甲板上一樣；有的跑道就是樹林中的一塊平地，俯瞰就像天坑。用飛行員的話說，“我們與風沙戰(zhàn)斗，從不挑機場”。

圖為官兵駕駛運-5飛機在騰格里沙漠上空飛播造林。劉暢 攝

那年4月，葛克宏機組執(zhí)行飛播任務返航時，黃色沙浪呼嘯而來，眼看就要將飛機吞沒。由于載油量不夠，機組飛向其他機場備降，而即將著陸的野外機場跑道很短、三面環(huán)山，情勢十分緊急。

狂風使飛機巨烈顛簸，葛克宏努力控制飛機，蹬舵修正、對準中心線。由于空中能見度低，在下降時速度過大，只能拉起飛機復飛。他第二次對準跑道，才艱難降落。飛機停下時，機頭離跑道盡頭只有20多米。

戰(zhàn)風斗沙39載，該大隊戰(zhàn)勝地形復雜、天氣多變、技術苛刻等困難，成功處置復雜天氣中多種險情10余起。自主研制出“空中可調式定量播種器”，探索出適合西北地區(qū)飛播的方法，使落種率、存活率等多項指標達到先進水平，與地方林業(yè)部門共同多次獲得國家及軍隊科技進步獎。

依托林海釀造甜蜜生活

“現(xiàn)在的生活比蜜還甜?！痹谇貛X東段南麓的陜西省丹鳳縣林關鎮(zhèn)，蜂農(nóng)宋軍濤在一片空軍飛播林前熟練地抽出蜂巢，對前來調研的該大隊教導員楊淑坤說。

宋軍濤住在飛播林區(qū)附近，養(yǎng)蜂數(shù)量達103箱，還帶動了18個貧困戶分散養(yǎng)殖蜜蜂，使更多播區(qū)群眾依托林海釀造甜蜜生活。

2020年12月，楊淑坤先后去了榆林、延安、寶雞、阿拉善左旗等地?；貭I后，為官兵做了圖文并茂的專題教育，講述飛播區(qū)的生態(tài)和生活變遷。他感慨：“在播區(qū)，我們聽到最多的是老百姓交口稱贊黨的富民惠民政策，看到最多的是因為飛播帶來的發(fā)展機會和巨大變化?！?/p>

走進曾經(jīng)為沙所困的陜北橫山縣孫家灣村，村民孫有文談起飛播有說不完的話。飛播林不僅改善了當?shù)厣鷳B(tài)環(huán)境，而且為牛羊帶來豐富牧草。他指著自家圈養(yǎng)的20多只白絨山羊說：“這么肥的羊，一只少說也賣2000塊哩，這離不開飛機播種子、治沙子?！?/p>

圖為官兵和牧民在草原感受飛播帶來的改變。

“飛播給了我一雙致富的‘雙拐’?！痹诎⒗谱笃彀蛷┲Z日公蘇木鄉(xiāng)浩坦淖日嘎查，牧民阿拉騰巴根嘴邊經(jīng)常掛著這句話。

他的腿因一次意外落下殘疾，是當?shù)氐呢毨?。這幾年在政府扶持下，他在飛播區(qū)附近開辦了養(yǎng)殖場，年出欄150多頭黃牛、500多只羊。2015年，他在養(yǎng)殖場成立了殘疾人扶貧基地，為當?shù)貧埣材撩裉峁┚蜆I(yè)崗位。

據(jù)阿拉善左旗林業(yè)工作站站長劉宏義介紹，因飛播改變命運的牧民不在少數(shù)。2020年年底，當?shù)?5個建檔立卡貧困戶全部摘掉了“貧困帽”。

言傳身教播出更多綠色

2019年7月，4名即將到停飛年齡的飛行員主動請纓，執(zhí)行了飛播生涯的最后一次任務。駕駛艙內，56歲的飛行員黃學倫向90后王斐言傳身教，幫他鞏固技術要領。

據(jù)介紹，每個飛播區(qū)被劃分成一條條50米寬的播帶，每平方米落多少種子都要科學規(guī)劃。如果飛不到位撒不到點漏掉播帶，出苗率、成林率就會受影響。

教員劉松曾教導飛行員任斌，飛播是手藝活，飛好每個50米，必須要有敬業(yè)、精益、專注和創(chuàng)新的工匠精神。

飛行時通常離地50米，這是種子落地的最佳高度。這50米，是難度高、技術性強的超低空作業(yè)，要通過成千上萬次練習，才能讓種子準確撒進播帶。

圖為官兵在西北大漠深處執(zhí)行年度飛播造林任務。劉暢 攝

訓練中，任斌架機剛進入超低空，坐在一旁的劉松就嚴肅地說：“50米就是50米，高1米、低1米都不行?！苯?jīng)過一次次磨練，任斌能精準進入播帶、均勻播種。

團參謀長李睿說，在空中遭遇險情時，讓年輕飛行員心里最踏實的，是聽到教員說“有我在”。

15年前，李睿駕機著陸時遇到側風，飛機瞬間偏移，機輪距跑道邊沿不足5米。坐在一旁的教員楊茂良迅速接手，處置動作一氣呵成，最終避免了一次“地轉”險情。

2020年7月，空中航行指令師張建剛即將到達停飛年齡，他對年輕飛行員講：“種子里有夢想、有希望、有力量，根扎進泥土里，一定能播出更多綠色?！?/p>

■ 短評

播撒綠色希望

□ 廉穎婷

空軍某運輸搜救團一大隊是改革開放初期，較早擔負飛播任務的部隊。執(zhí)行飛播任務39年來，大隊一代代官兵牢記黨和人民的重托，與人民群眾一道戰(zhàn)斗在防沙致富、綠化祖國的第一線。面對西部地區(qū)自然條件艱苦、地形地貌復雜、氣候環(huán)境惡劣等不利因素，他們在改善生態(tài)、脫貧攻堅的征程中頑強奮進、積極作為，出色完成了飛播造林和防風治沙等生態(tài)扶貧任務。

精益求精、探索創(chuàng)新，是一代代飛播人的不懈追求。該大隊先后4次更名、轉戰(zhàn)多地，無論番號怎樣改、人員怎樣換，他們始終踐行人民軍隊根本宗旨，以使命相托、不負重托的實際行動，不斷創(chuàng)造出一片又一片綠色大地。

站在新起點，面對新使命，該大隊官兵以綠色之翼播撒綠色希望，為推進國土綠化行動再立新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