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案情概述

2012年7月31日，偉富公司與東浩公司簽訂《合作協(xié)議書》，約定：鑒于以黃某為實際控制人的海成公司因東方外貿公司所提起的民事訴訟及相關保全行為陷入債務危機，為求解決巨額債務，偉富公司與黃某、海成公司就塔中礦業(yè)引進戰(zhàn)略投資者項目的咨詢中介工作已達成口頭協(xié)議，偉富公司為黃某及海成公司提供該投融資項目的咨詢中介服務，故偉富公司擬與東浩公司就該咨詢中介項目展開合作，由東浩公司作為該項目的協(xié)助方，全程參與到偉富公司為黃某等提供咨詢中介的工作中；東浩公司的權利義務主要包括：組織并籌辦與該項目有關的會務，安排會務日程和地點，與該項目有關的商務考察工作，與該項目有關的聯(lián)絡工作及咨詢中介協(xié)議的書面簽訂工作等。

2012年11月26日，黃某（甲方）與偉富公司（乙方）簽訂了本案系爭的《咨詢中介協(xié)議》，約定：甲乙雙方就甲方塔中礦業(yè)股權投融資項目經友好協(xié)商，由甲方委托乙方承擔該項目的咨詢中介工作；甲方的權利義務——提供項目的有關資料、談判過程中擁有項目的最終裁定權、根據協(xié)議規(guī)定按時支付乙方費用；乙方的權利義務——推薦本項目投融資人、接待并組織投融資人進行現場考察、與投融資人溝通、按協(xié)議收取費用；費用——咨詢中介費為投融資額的百分之二，在投融資完成（以融資到位日為準）后五個工作日內，甲方應完成向乙方的支付；稅費——與本合同有關的一切稅費由雙方各自承擔。

后偉富公司如約履行《咨詢中介協(xié)議》，雙方就咨詢中介服務費用產生糾紛，偉富公司向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黃某向偉富公司支付咨詢中介服務費用人民幣28,989,871.02元；2.判令海成公司連帶承擔偉富公司上述費用；3.判令黃某、海成公司承擔本案訴訟費用。

■ 法院裁判

一審法院認為，黃某作為《咨詢中介協(xié)議》的簽約方，自然負有合同約定的付款責任。至于海成公司，雖非《咨詢中介協(xié)議》當事人，但因其系本院審理案件的主債務人，系資產重組方案的實際獲益人，黃某又系海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故偉富公司要求海成公司對黃某在本案中的付款義務承擔連帶責任，符合公平原則。

二審法院認為，黃某作為海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委托偉富公司提供涉案融資服務，實際是為海成公司的利益而實施的行為，故偉富公司要求海成公司對黃某在本案中的付款義務承擔連帶責任，應予支持。

最高法再審認為，首先，原審判決判令海成公司對黃某向偉富公司支付服務報酬義務承擔連帶責任并無明確法律依據。其次，案涉《咨詢中介協(xié)議》系黃某以其個人名義簽署，海成公司并非該協(xié)議的簽約當事人，偉富公司也無充分證據證明黃某與其簽訂上述協(xié)議的行為系代表海成公司而實施或海成公司在該協(xié)議之外與其達成過為黃某的案涉?zhèn)鶆粘袚犊钬熑蔚难a充約定。因此，原審判決判令海成公司承擔連帶責任也缺乏當事人約定依據。最后，原審判決不應直接適用公平原則，行使自由裁量權判令海成公司對黃某向偉富公司支付服務報酬義務承擔連帶責任。民事審判中，只有在法律沒有具體規(guī)定的情況下，為了實現個案正義，法院才可以適用法律的基本原則和基本精神進行裁判。通常情況下，法院不能直接將“公平原則”這一法律基本原則作為裁判規(guī)則，否則就構成向一般條款逃逸，違背法律適用的基本規(guī)則。

■ 法條解讀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一百七十八條規(guī)定，二人以上依法承擔連帶責任的，權利人有權請求部分或者全部連帶責任人承擔責任。連帶責任人的責任份額根據各自責任大小確定；難以確定責任大小的，平均承擔責任。實際承擔責任超過自己責任份額的連帶責任人，有權向其他連帶責任人追償。連帶責任，由法律規(guī)定或者當事人約定。

■ 律師短評

連帶責任的產生只分為兩種，一種是當事人之間直接約定連帶承擔民事責任；另一種是依照法律的直接規(guī)定發(fā)生的連帶責任，包括共同侵權、分別侵權人的連帶責任，違法代理的連帶責任，教唆、幫助侵權中的連帶責任，建設單位與施工單位的連帶責任，合伙人連帶責任，掛靠機動車中的連帶責任等。

連帶責任后果嚴重，對責任人苛以較為嚴格的共同責任。人民法院在認定當事人是否承擔連帶責任時應當慎重，對連帶責任的適用應當遵循嚴格的法定原則，即不能通過自由裁量權行使的方式任意將多人責任關系認定為連帶責任，而必須具有明確的法律規(guī)定或合同約定，才能適用連帶責任。

（作者 周仕帥 系北京市華讓律師事務所律師）

（2024年9月5日《法制文萃報》）